黑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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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逆不可拆

【湿毗】归齿

注:因为筏罗诃收七山之主路费——幻视罗摩和持斧罗摩打架——的故事,产生了这样一个脑洞。

配对:筏罗诃x洗去骷髅碗的持骷髅者  

       时当正午,苦行者正在赶路,他走上一级级黄沙色的台阶,身侧是汹涌的朝着山顶的七山之主庙奔去的凡人。而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坚硬而弯曲的利齿,一根细丝贯穿齿面狭窄如蚁道的洞穴系在苦行者的脖子上。废了些时辰,他来到半山腰,那里伫立着一座神庙,周围种着开着浅黄色花的瞻波树。苦行者将三叉戟顿在地上,抬眼望去,“वाराहतीर्थ”,筏罗诃庙,朝拜者的潮流分出细微的一股,缓缓涌入此地。他持着三叉戟朝其中一颗詹波树走去,盘坐在它的树根上,垂眸看了一眼胸口悬挂的利齿,随后阖上双目,耐心等待。庙里有一口大锅,里面熬着神庙的斋食,众人都围在那儿等待施舍,丝丝缕缕的香味轻松地穿过蜂巢似的人群,飘到苦行者面前,夹杂着瞻波花的蜜香,齐齐撩拨他的鼻子。这让苦行者想起,他那爱吃奶油的挚友,牙上因此生了个蛀洞,叫他替他拔了。  

     “是我的力量减退了,并非因为吃奶油,你别乱说。”当时他的挚友如此说道,举起了他金光灿灿的迦陀神杵,作势要打他,“摩诃提婆,我这个形态脾气很暴躁,你可要惹我?”  

     “我有三只眼,看出来了。”苦行者自认为这是实话实说。  然而这话一出,他的挚友便攻来,和他打了一架。最后他的挚友在他身下气喘吁吁道:“我牙疼。你帮我把这牙拔了。”  

       苦行者伸出手抚摸胸口这颗利齿,蛀洞越长越小,代表他挚友的神力在逐渐恢复,如今他只能用细丝将它挂在脖子上。他知道,是时候将这獠牙还给他了。在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里,他阖目冥想,滋养这獠牙,他似乎能听见髓质流动,生长和填补的声音,有时他会忍不住揣测,这獠牙的主人在做什么,他还和地母在一起吗?苦行者是摩诃提婆的一个相,正如筏罗诃是毗湿奴的化身,苦行者是洗去了骷髅碗的持骷髅者,可他毕竟不能像他的本体那样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就像筏罗诃的面目不似莲目美妙的毗湿奴。所以他只是握着那獠牙,揣测他的挚友如何,想起他与这利齿的光滑格外不同的粗粝的暗色毛发,随着呼吸浅浅而带有节奏地蹭过掌心。  

       黄昏已至,朝拜的信徒逐渐散去,苦行者走进那庙宇的主殿,呼啸的风穿过根根纂刻满天女乾闼婆的石柱,正中央是身形巨大的筏罗诃像,怪得是膝头并未坐着地母,而他的牙也只纂刻了一只,不知是工匠粗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罗延。”他呼唤道,回答他的是风拂过石柱的几乎成了曲调的呜咽声。那筏罗诃的塑像眼神望着他空空的膝头,不曾变化。苦行者对神像举起那颗獠牙:“你不要你的牙了吗?”他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庙宇回荡着,仿佛在自我诘问。  

     “你真的不想见我吗?”苦行者叹了一口气,“是因为我忘了给你带奶油吗?可是你的牙已经掉了一颗了。见见我吧,筏罗诃。”苦行者仍等不到回应,于是他朝庙外走去,远处却站着一人,身长玉立,笑意浅浅:“大天,我听见你在找我?”苦行者一怔:“那罗延……”  

     “七山之主的信徒一定想不到他们的神在这里。”苦行者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他转过头去,只见那野猪神站在树下,手持迦陀神杵,身着黄衣,臂挂金钏,极尽华美。  

     “我应摩诃提婆之请而来。”七山之主道,“毕竟你未应,不是吗?”  

       筏罗诃走上前,在苦行者身侧立定:“七山之主啊,你答应过我,所有信徒在见你之前先需见我,你忘了吗?”  

     “你们于我而言并无分别。”苦行者试图缓和气氛,“我一开始的打算便是你们都要见。”  

     “大天不是信徒。所以他不需要遵守这约定。”七山之主摇头,复又对苦行者笑道:“见到你,我真欢喜。”  

       筏罗诃握紧金杵,浅金的睫毛下一双棕眼里的光在苦行者对七山之主回以微笑时闪了闪。  

       苦行者颔首,他有些迟疑,因为两位那罗延同时在这里叫他不知道如何称呼。于是他便想着,或许自己也一分为二,会是个好方法。  

     “不用了,大天。”七山之主抬手扶住苦行者的肩,白缎在臂弯流转,“我在山上等你。”  这样说着,他便消失了。  

       苦行者转头看向默然不语的筏罗诃:“那罗延,我来找你了。”  

     “你是来还我牙的。”筏罗诃随手将金杵一扔,就在庙前的石阶坐下,“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牙疼。更何况,我这牙没什么用了。”

       筏罗诃用这长长的獠牙杀死了金目,把大地女神从原初之海中举起——那是一段疯狂的回忆,他和大地女神肆无忌惮宣泄着情欲,直到有一天,他的牙齿隐隐作痛,他便把托举大地的任务交给了舍沙。他的獠牙上生出一个蛀洞,隐隐约约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噬……那些时日,他日日疼得在大地奔跑,夷平了许多山川,又创造出七大洲。直到他来到吉罗娑,看见那苦行者。那时苦行者托着骷髅碗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形貌可怖的老妇人,名叫“杀梵”。她是苦行者杀不死的,持骷髅者相的出现便是为了受此罪孽惩罚,可是筏罗诃无所顾忌地一金杵把她砸入了地界:“你解脱了,摩诃提婆。”  

       不待苦行者有何反应,他随即眉头一皱,挥动金杵朝自己的脸扔去,“锵!”,一柄三叉戟挡住金杵去路,红色的飘带在风中舞动。苦行者有些急切道:“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把我这颗牙砸掉。”筏罗诃闭目感受钻心的疼痛。  苦行者迟疑地端详那金刚似的利齿:“为何?”  

     “疼。”  

       很难想象,这身躯健壮的黑云似的野猪神会说出疼这个字。或许因为外界太多疼他都感受不到,这自生的疼痛反倒难熬。  筏罗诃庙里的苦行者叹气:“你还是怕疼。”  

     “我怕我会因为这疼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筏罗诃拍了拍身侧的空地,苦行者便和他并肩坐在石阶上,看着夕阳坠入血色的霞光中。  

       苦行者道:“你能做什么出格事?”  “你明知故问。”筏罗诃用肩顶了一下苦行者,“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  

     “我去过很多地方。”苦行者道,“有时我是万人尊崇的婆罗门,有时我是为自己的影子所困惑的疯子,有时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农夫,有时我又成了一个受众人鄙夷的乞丐……那罗延,我已说了这么多。请你告诉我你又如何?”  

     “我是第一个在这山住下的神,后来我将此地赠予七山之主。他答应我,在祭拜他之前人们当先祭拜我。”筏罗诃淡然道,“你去了那么多地方,我以为你早把那颗牙扔了。”  

      苦行者笑了笑:“你的利齿大地怎能负担得起啊,一直都是我拿着它。这些年来,它的蛀洞在逐渐愈合,我想,是时候把它还给你了。”  

    “我不在意它的去向。”筏罗诃垂眸,“你也不必刻意来送,南迪就行了。”  

    “我想和你说说话,所以我来了。那罗延,你知道吗?我想我明白你的牙为什么会痛了。”  

    “你以为我不知?可我一直都知道。”筏罗诃转头看向苦修者,他从苦修者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这让他不由得又移开眼去,“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希望这牙离我越远越好。”  

    “真的吗?你不曾偷偷来看过你的牙吗?”苦修者急迫道。

       那时苦修者在般德耶国的某个村里当一名农夫,日日便在暑热下劳作,可肤色仍是白如骨灰。  

       一天风雨夜里来了个少年,他身上全是泥泞,唯有一对明星似的眸子在夜里发着光,这让苦行者想到某种野兽。他为这少年洗漱,洗去了泥泞,仍是黑云似的肤色。洗到一半,那少年带着浑身的水珠颤抖着抱住了苦修者,于是苦行者只得作罢。那少年便成了他的养子,白日里他时常失踪,跑进林子里便不见了踪影,偶尔坐在田边的土堆山上,看着苦行者裸着上身在田里劳作,惊异道:“你怎么不会流汗?”  

       村里人都知道他不是苦行者的亲生子,一个黑到极致,一个白到极致,有什么相似之处呢?只是闲言碎语渐生——自那少年来了以后,村里便再无雨水降落。于是趁苦行者不在时,他们便把少年绑了起来,绑在一根柱子上,烈火的烟雾将他包围。那时天上便突兀下起倾盆大雨,少年便趁机挣脱绳索跑了。苦行者回来时,路上全是泥泞,他经过一片沼泽,那里一只野猪在打滚,浑身沾满了淤泥,然后抬头和他对视,一双眸子清亮得很。苦行者回到村里,从淤泥里翻出那根绑着少年的绳,随后牵着他的牛走入丛林中。此后,此地便再无人见过这苦行者和那少年。

     “我不是为了那颗牙。”筏罗诃转而说道,“我的使命早就完成了,我本该回归毗恭吒,就像摩磋,就像俱利摩,但我没有。所以我的力量一直在衰弱,而这蛀牙就是证明,我宁愿再也不见它。”  

       苦行者拽下胸口的利齿,摊开手掌心,天色骤然昏暗,瓢泼大雨洒落,在雨中那利齿泛着莹莹的微光,苦行者道:“你看,这蛀洞快要长好了。它绝不是你力量衰弱的证明。它不过是你的‘杀梵’而已。”  

       筏罗诃想起他第一次牙疼。或许是在金目的妃子们拥在金目的尸身前哭泣的时候,她们头发散乱,不着金饰,唯有串串珠泪做点缀。第二次牙疼是他和地母的分别。第三次呢?没有第三次,他便这样日日疼了下去,只是有时疼到难以忍受。  

       那时苦行者劝他不要拔这颗牙:“我们应该弄清这事的因由。”苦行者的方法向来都是暴烈的,他会为了摩根德耶对阎摩下手,可是那时他口中居然冒出妥协的字眼,倒也令人惊奇。痛到受不了的时候,筏罗诃便忍不住四处冲撞,苦行者把他锁在怀里,筏罗诃的利齿会割破苦行者的皮肤,从中流出冰晶似的骨灰,染白了他暗色的鬃毛。这刚开始有用,筏罗诃的疼痛的确能得到缓解,可后来他抱着他只会让他更痛,那疼痛在他利齿的蛀洞内肆意伸展,仍难糜足。  

       筏罗诃接过苦行者手中的獠牙,扬手扔了出去。见苦行者三目怒睁,筏罗诃道:“怎么?我自己的东西做不得主?”  

       苦行者深吸一口气,从台阶上起身,朝着獠牙下落的地方走去,那里正好是一处深邃的泥泞,随着点滴雨水溅起昏黄的浪,他便走入泥泞中,弯腰伸手摸索。筏罗诃也走上前,在泥泞旁有所顾忌地立定。但他胸膛中燃起火来,这浑浊的泥泞……  

       苦行者站在淤泥中,对他邀请般地伸出手。  

    “如此我的衣服便脏了,管我神像上衣服的那个小婆罗门会受罚。”筏罗诃道,但是他紧紧地盯着苦行者手上的淤泥。

       他想起他偷偷去见苦行者的那段经历,他挣开了绳索,然后忍不住走进了那雨止后的泥潭,在泥潭中忘情地打滚,在不知不觉间,他黑色的皮肤被坚硬的鬃毛覆盖,他长出长长的獠牙,就算浑身沾满棕红的泥浆,他也毫不在乎,可直到他从淤泥中抬眸,看见苦行者就在那泥潭边,他兀得有些晕眩。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不是人,没意识到其实自己已变化成一头外表普通的野猪,苦行者不一定将他认得出来,他跳出泥潭,冲进了不远处的森林之中。他穿过一道道溪流,跨越一处处峡谷,不知不觉,跑到了一处净修林。苦行者竟在菩提树下为七仙人授课。筏罗诃先是一惊,后意识到这是湿婆的南面主相。南面主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对他轻轻一笑:“你来听了。”筏摩那从菩提树后绕出来,撑开手中的白伞一转,便涌出来许多绿色的鹦鹉,它们在空中盘旋,随后停在盘坐的南面主的肩头,膝盖和掌心上,还有一只停在筏罗诃仅剩的一边獠牙上。“这世间千千万万相,是你?还是我?”筏摩那问南面主。

     “这世间千千万万相,是你,亦是我。”南面主道,随后他看向筏罗诃:“你作何观?”  

       那些鹦鹉便聒噪的学起舌来,“你作何观”,“你作何观”,筏罗诃只觉心乱如麻,转头朝净修林外冲去……  

       筏罗诃摇了摇头:“我不会来帮你的,更何况你本可以把这泥泞都烧干,这样找起来更方便。”

     “这样会伤了你的牙。”苦行者道,“你真的不来么?你不是……”

     “不必了。”筏罗诃干咽了一下嗓子。  苦行者摇头笑道:“好吧……”却将手张开,三叉戟飞入掌中,他猛地将战戟插入淤泥中。

     “你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筏罗诃好笑道,苦行者想用他的三叉戟像插鱼一样插中他的獠牙吗?

     “不,我不用它来找你的牙。”说罢,苦行者将三叉戟一挑,那泥浆便从泥潭中升起,稳稳当当地落在筏罗诃的黄衣上。  筏罗诃当即一股怒火袭上心头:“摩诃提婆!你惹怒了我!”

     “你的怒火,并不是我的目的。”苦行者道,“和你一战才是。”

     “好!”筏罗诃怒极反笑,“如你所愿。”  

       筏罗诃将金锤朝苦行者扔去,绵密的雨被硬生生劈开一条道,苦行者将身一转躲过:“你这样不会打中我。靠近我,用你的拳头,怎么样?”

    “你在引诱我走进这泥潭,不是吗?”

    “现在我给了你一个理由。”苦行者扔下他的三叉戟。  筏罗诃深吸一口气:“我当初不该叫你天真之主。”他一只足落入泥潭中,随后是第二只,他朝摩诃提婆冲去,大地震颤,远处传来鸟群振翅的声音,一拳击向苦行者胸膛。苦行者微笑,然后皱眉:“果然离我们上一次打架太久了。”这一拳竟意外的疼。

    “要打就好好打。”筏罗诃道,随后挥出第二拳,这一拳被摩诃提婆接住——“我也正有此意。”摩诃提婆收敛笑意,拉着筏罗诃的手向自己这边一拽,顺势把他拖入怀中。筏罗诃勾唇,然后将后脑勺向后一顶,撞上苦行者眉心三目,苦行者吃痛松手,筏罗诃截住他收回的手,试图将他过肩摔,苦行者却将另一只手穿过筏罗诃腋下将他抱住,筏罗诃感觉腿弯被顶了一下,随后重心不稳,和苦行者一同向后仰去,跌入浑浊的泥潭中。泥潭似乎很深,温热的泥泞一瞬间包裹住他们全身,等到苦行者从泥浆中探出头来,筏罗诃却没有。慢慢地,泡沫从泥浆下涌起,然后破碎,先是白色的尖端,随后露出一双星亮的眸,被泥浆浸湿的毛软软的贴在吻部上……在这泥潭之中,出现了有着两颗尖利獠牙的野猪。

     “那罗延。”苦行者微笑道,“你现在牙还疼吗?”  野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原本是背露出泥潭,他换了个姿势,让肚腹朝天,随后用那双棕色的眸命令般地瞥了眼摩诃提婆。于是苦行者把手放在野猪的肚子上,然后慢慢抚摸,那皮毛炙热得如同岩浆,却烫不开他的掌心。

      有一瞬间,他仿佛在抚摸一个黑肤的少年,一个突然闯入般德耶郊野的少年,而他情不自禁地垂头,亲吻他消失的养子。

       而七山之主不知何时坐在泥潭边,用玉似的足撩拨泥浆,指尖扶过半边唇,笑意浅浅:“我现在牙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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